2012年5月31日 星期四

香港政治走向人多手腳亂 / 論盡中港台 by 岑逸飛

31 May 2012 00:00:00 GMT

  候任特首梁振英尚未上任,便已向立法會提出要重整問責制架構,在現時三司十二局的基礎上,改組為五司十四局,加添副政務司及副財政司,並增設文化局,把商務及經濟發展局一分為二,成為資訊及科技局、工商及旅遊局﹔另外,重組建議增設六名政治委任官員和政治助理,還有六個首長級職位,以及四十五個非首長級公務員職位,額外動用七千二百萬元公帑。

 

  梁振英促請立法會在六月通過撥款,以便新班子可於七月一日上任,並揚言若在上任時未完成改組,可能令有關民生政策不能落實,大有危言聳聽之嫌。兩位前公務員首長,陳方安生及王永平,都分別指斥梁氏做法是架床叠屋,且理應在上任後對現時問責制檢討,並先行向市民諮詢。

 

  候任特首籌組新班子履行政綱,理所當然,但改組架構、增聘新人,是否能解決現時政不通、人不和的問題,大有商榷餘地。自從2002年前特首董建華推行高官問責制,特區行政架構是3司11局,到了曾蔭權時代,改組為3司12局。如今梁振英建議改組為5司14局,儘管候任特首辦主管羅范椒芬連日四處奔走,向社會各界解釋改組必要,但3司變了5司,局長多了兩個,行政助理一拆為三,究竟是人多好辦事,還是人多手腳亂﹖

 

  改組被批評為「架床叠屋」,這成語出自北宋顏之推的《顏氏家訓》,比喻重複而累贅之事,猶如「屋下架屋,床上施床」。後人也有稱為「重床叠架」,茅盾於1945年諷刺國民黨而寫的話劇《清明前後》第五幕,便提到:「重床疊架的法令,何嘗不嚴密堂皇,然而,解決了問題麼?」 再看梁氏的改組,理由也很堂皇,要處理長遠政策,但是否真能解決特區政府的問題﹖

 

  特區政府推行問責制已有10年,但官員不斷出錯,表現未獲市民支持,這究竟是人手不足,還是官員的質素有問題﹖ 如今全世界政府,都主張精簡行政組織,反對增加人手,背後原因,是英國學者帕金森(C.N.Parkinson)於1958年提出的「帕金森定律」,闡述了機構人員膨脹的原因及後果,自上而下,一級比一級的庸人多,機構愈來愈臃腫,人員註定要增長。

 

  根據「帕金森定律」,不稱職的行政首長,一旦佔據領導崗位,龐雜的機構和冗員不可避免,庸人必然佔據高位,整個行政架構會形成惡性膨脹,陷入難以自拔的泥潭。這也說明何故曾蔭權上任後增設了副局長,對管治不僅於事無補,徒增混亂。如果不是人手不足的問題,那麼落實梁振英的施政主張,現有政府架構已足以應付。

 

  又或者,梁氏不怕香港政治走向人多手腳亂, 原因在於現任的兩個司長,都不是梁氏的親信,梁氏怕上任後得不到配合,因而將兩名司長直接管轄的局減為9 個,其餘5 個由副司長負責,這樣他就可任用親信直接指揮。果真如此,這便是一種權力鬥爭的策略,變相擴大特首的管治權,而不想權力受到司長的制衡。而政治,本來與權力鬥爭密不可分,若梁氏雄心勃勃,想幹一番事業,有此想法,何足為奇﹖

 

2012年5月24日 星期四

漣漪效應與最低工資 / 論盡中港台 by 岑逸飛

24 May 2012 00:00:00 GMT

  甚麼是「漣漪」﹖陳百強有首歌叫《漣漪》,是1982年的金曲,鄭國江填詞,歌詞開首是:「生活靜靜似是湖水,全為妳泛起生氣,全為妳泛起了漣漪,歡笑全為妳起……」。漣漪是水面被風吹起的波紋,「漪」正是水的波紋,「漣漪」出自《詩經˙魏風》的《伐檀》:「河水清且漣漪。」

 

  所謂「吹皺一池春水,干卿底事」,寫的是風乍起輕掠水面,本是平靜的一池春水,微微泛出漣漪,出自南唐馮延巳一首《謁金門》詞:「風乍起,吹皺一池春水。間引鴛鴦芳徑裏,手挼紅杏蕊。鬥鴨闌杆獨倚,碧玉搔頭斜墜。終日望君君不至,舉頭聞鵲喜。」表面上寫景,實則借用自然景物刻劃女子內心的波動,幽怨、孤獨與無奈。

 

  如今的「漣漪」,已成為形容心理的细微活動,出現了所謂「漣漪效應」,而且分別有心理解析、社會解析和經濟解析。心理解析是由美國教育心理學家古寧(Jacob Kounit)提出,指有群人看見有人破壞規則,而未受懲罰,他們會加以效法,情況一如向一湖平靜的湖水扔一塊石頭,泛起的水波紋會逐漸波及遠處。

 

  至於社會解析,「漣漪效應」指小的事件或會演化成大的危機,若能及時處理,可令漣漪柔化﹔否則若是協調失效,漣漪持續震動,向四周擴散,則「漣漪效應」會成為「潮湧效應」,引起社會波動,以至一發不可收拾。

 

  若是經濟解析,「漣漪效應」就變成「衰減效應」,是指技術、資訊、經驗和新觀念等,在經濟區域間擴散傳播的過程,其能量不斷消耗,速度逐漸降低、影響逐漸減少,有如池塘擴散的漣漪一樣。

 

  總之「漣漪效應」,可大可小,漣漪會擴大,也可縮少,視乎遭週的環境而定。像最近本港就最低工資的水平訂定,惹起激烈爭議,其中便有所謂最低工資會惹起漣漪效應的說法,成為焦點。本港最低工資實施已有一年,現時最低工資委員會就調高最低工資幅度作出建議,希望可由現時最低工資28元調高至最高限度的35元,但立法會飲食界議員張宇人則提出最低工資24元,並引入「漣漪效應」,指會有五成僱員加薪。

 

  其實因最低工資引發的「漣漪」,既有「加薪」的漣漪,也有「加價」的漣漪。有報導指近日本港食肆大幅加價,不理會食材價格回落,正是食肆東主將實施最低工資的成本轉嫁給消費者。自最低工資實施後,不少食肆東主大吐苦水,指招聘人手日益困難,慘淡經營云云。

 

  無可否認,最低工資導致行業洗牌,首當其衝是議價和轉嫁能力不高的中小企。在工資相若的情況下,勞工自會湧向較吸引的工種,若第二波的最低工資再上調,洗牌期定會延長,而市場規律是汰弱留強,中小企恐怕不是大企業的對手。

 

  現時當局正就最低工資展開檢討,勞資雙方為第二個最低工資水平展開激烈的拉鋸戰,如今企業的經營成本增加,究竟因最低工資實施而來,還是與租金標升有關,抑或兩者都帶來經營壓力﹖看來「漣漪效應」方興未艾,風物長宜放眼量,香港需要的漣漪,還是愈少愈好。

 

2012年5月17日 星期四

拉布戰術 / 論盡中港台 by 岑逸飛

17 May 2012 00:00:00 GMT

  本港立法會出現「拉布」與反「拉布」之爭。甚麼是「拉布」﹖英文叫Filibuster,原是西班牙語,意為海盜或劫掠者演變而來,如今解作冗長辯論,成為一種議會程序,但仍帶有掠奪成份。拉布策略可有不同方式,主要是居於劣勢的少數派議員,因無力否決法案,因而以拉布戰術展開馬拉松式演說,癱瘓議事,阻撓投票,大打消耗戰。

 

  拉布戰術在本港立法會已不是新鮮事物。早在1999年12月,當時立法會正在二讀審議「殺局」(即解散民選的市政局和區域市政局)草案,支持「殺局」的建制派議員連續發言,讓政府獲得足夠票數通過二讀。其後在2009年12月,在財務委員會申請通過高鐵撥款,議員也曾採用拉布戰術,不斷發問拖延。

 

  最長的一次拉布,是今年5月立法會審議俗稱「替補惡法」的《2012年立法會(修訂)條例草案》,人民力量陳偉業及黃毓民事先張揚搞「拉布」,其戰術除了提出1,306條修訂,逐一做詳細解說,並且以「溫家寶(講話的速度)乘三倍時間」發言,或大量引述《聖經》、字典等作解釋,更隨時突襲式要求主席點算出席人數,一旦人數不足,便會流會,迫使政府收回惡法。

 

  今次的「拉布」與「反拉布」之爭,在於立法會恢復審議「議員出缺機制」法案,建制派湊夠足夠人數支持通宵開會,抗衡人民力量的「拉布」,而會場外,則有聲援拉布與反拉布的過千人集會對壘。自由黨主席劉健儀更聯同7名成員,參加30小時絕食,抗議人民力量議員發起拉布戰,認為是浪費公帑,擾亂議會程序,要求立即停止。

 

  對於拉布戰術,特首曾蔭權和部分行政會議成員已忍不住開腔炮轟,曾特首形容現時立法會的工作差不多停頓,情况令人擔心,假若管制一手樓買賣、競爭法和政府架構重組等議案被拖誤,並不是市民的福祉,期望議員按公眾利益辦事,停止拉布。

 

  拉布戰術是好是壞,是福是禍,其實也是見仁見智。反對者的觀點很簡單,認為拉布耗費社會成本,妨礙施政,濫用民主,癱瘓政府﹔支持者則表示,拉布有助少數派議員的立場得以彰顯,也可阻撓獲多數派議員通過「不得民心」的議案,迫使「多數服從少數」。

 

  其實「拉布」只是一種戰術,它是中性的,不應有價值判斷,沒有忠奸之分。今次反拉布的建制派,以前在「殺局」事件也採用過「拉布」戰術。在民主議會,「拉布」戰術顯然有利於權力的制衡,但這種戰術只可偶一為之,若是經常使用,就會拖慢施政,對社會無益。難怪有內地學者批評三權分立對香港不利,損害行政效率,雖然他們看不到權力制衡的重要性,然而過多的拉布,是否反映本港立法會的結構,既不民主又缺乏實權,選出來的議員,不獲大多數港人尊重,議會的實體是存在,但議會精神則不然呢﹖

 

  無論如何,今次的「拉布」與「反拉布」之爭,站在市民的立場,相信很多都認為是一場鬧劇,一方是拉布,另一方是開通宵,正如有議員形容是等同「飲砒霜毒老虎」,都是不理性,是香港之悲。